△范仲淹像

文/陳先樞

范仲淹(989-1052)是北宋時期政治家、文學(xué)家。蘇州吳縣人。范仲淹幼年喪父，母親改嫁，于是苦讀詩書。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中進(jìn)士，任過地方官，因秉公直言而屢遭貶謫。慶歷三年(1043年)，被召入朝，發(fā)起“慶歷新政”，推行改革。不久新政受到挫折，貶到地方任職。范仲淹政績卓著，文學(xué)成就突出。他倡導(dǎo)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思想和仁人志士節(jié)操，集中展現(xiàn)在《岳陽樓記》這篇雄文中。

慶歷六年(1046年)春天，在河南鄧州(今河南鄧縣)任知州的范仲淹收到巴陵(今岳陽市)滕子京的一封信，并附有《洞庭晚秋圖》和歷代名人詠岳陽樓的詩詞歌賦，希望他為重修岳陽樓作記。信中說:“天下郡國,非有山水環(huán)異者不成勝,山水非有樓觀登覽者不為顯,樓觀非有文字稱記者不為久,文字非出于雄才巨卿者不為著?！毖赞o懇切，扣人心弦。

30年前,滕子京與范仲淹為同科進(jìn)士。滕子京，名宗諒，字子京。滕子京任甘肅涇州知州時，因動用公款慰勞邊關(guān)將士、祭奠英烈、撫恤遺屬，被貶到巴陵郡。滕子京到任巴陵后，擴建學(xué)校，修筑防洪長堤，兩年間就“政通人和，百廢俱興”。到任第二年,他重修了岳陽樓。岳陽樓原是三國時期，東吳國將軍魯肅所建的閱兵樓臺。唐代開元年間，中書令張說謫守岳州，加以修復(fù)。李白、杜甫、孟浩然、韓愈、白居易等眾多文人都曾登臨題詠。到宋代時已破舊。岳陽樓重新修好后，滕子京聯(lián)想到岳陽樓的滄桑歷史和自己的宦海沉浮，“痛飲一場，憑欄大慟十?dāng)?shù)聲”，心情悲愴激烈。

△宋代重修后的岳陽樓制銅模型 

陳先樞攝

范仲淹讀完信后，心潮起伏。他聯(lián)想到自己幾十年的波折，現(xiàn)在因極力主張改革，觸犯小人利益，為保守派所不容，“慶歷新政”流產(chǎn)，由相當(dāng)于副丞相的樞密院副使降到鄧州知州。自己竭力為了振興國家，不求有功，一心求治，但反遭疑忌，還有什么可埋怨呢?只有“不以毀譽累其心，不以寵辱更其志”了。他在庭院里來回踱步，春寒料峭，絲毫沒感到寒冷。他想，自己雖沒有到過岳陽樓，但少年時曾隨繼父到過臨近岳陽的安鄉(xiāng)，洞庭湖的水光天色和屈原在洞庭湖畔留下的名篇，還記憶猶新。

兒時的記憶頓時在范仲淹的腦海里翻滾。兒時他曾客居洞庭湖北岸的安鄉(xiāng)讀書，朝夕面對洞庭湖的風(fēng)雨晴晦和風(fēng)俗民情。范仲淹兩歲時，父親病卒。4歲時母親謝氏改嫁給在蘇州為官的朱文翰。約在至道、咸平年間(995—1003年)，少年范仲淹約在7至15的時候，其繼父朱文翰任湖南安鄉(xiāng)縣縣令。范仲淹就隨母親朱氏生活于“縣三面皆大湖”的安鄉(xiāng)，拜興國觀司馬道士為發(fā)蒙老師。從那時起他就熟知了湖南“洞庭秋月”“平沙落雁”等美景和掌故，以致后來在著名詞作《漁家傲》里有了“塞下秋來風(fēng)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之句。

△ 舊志中的洞庭湖和岳陽樓。

安鄉(xiāng)縣城北鸛港(今書院洲)興國觀，至今尚有相傳為范仲淹苦讀詩書的讀書臺，還有與他相關(guān)的“揭榜行醫(yī)”“斷齏劃粥”等故事流傳。讀書臺成了安鄉(xiāng)八景之首，古人有許多題詠的詩作。

宋代時，位于八百里洞庭北岸的安鄉(xiāng)，也是“朝暉夕陰，氣象萬千”。范仲淹想起少時目睹的洞庭湖蒼鯨噴水、落霞孤鶩等景色，眼前浮現(xiàn)出漁舟唱晚的圖畫。于是《岳陽樓記》里有了“淫雨霏霏，連月不開;陰風(fēng)怒號，濁浪排空”的佳句;腦海里涌現(xiàn)出了“春和景明，漁歌互答”的勝景;筆下流出了“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的美妙春景圖。

想到這些，他匆匆回到屋內(nèi)，在細(xì)致端詳《洞庭秋晚圖》后，揮毫疾書，寫成氣勢磅礴的千古名篇《岳陽樓記》。滕子京因范仲淹的這篇為其歌功頌德的美文，重新獲得宋仁宗好感，于當(dāng)年秋調(diào)到徽州任知州。在岳陽樓的雙公祠中立有范仲淹與滕子京的雕像，紀(jì)念這對同科進(jìn)士成就千古名樓的那段佳話。

△ 今日岳陽樓  陳先樞攝

《岳陽樓記》以“淫雨霏霏”的凄涼景象襯托“遷客騷人”“去國懷鄉(xiāng),憂讒畏譏”的傷感情緒。繼又寫了“春和景明”時的歡快與得意。最后，聯(lián)想到自己的變革挫敗，發(fā)出“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yuǎn)則憂其君”的感嘆。文中提出，有抱負(fù)、有理想“仁人”不應(yīng)以自己的得失為重，不以個人際遇和環(huán)境的變化而悲、而樂，而應(yīng)“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以君子的崇高風(fēng)范超越個人的狹小精神世界。不論升降進(jìn)退都不忘天下黎民與社稷，要做到“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文章高度概括了中國儒家尊奉的道德和理想原則，提出了一種政治、道德和人格的規(guī)范。

《岳陽樓記》被制成匾屏置于樓內(nèi),廣為傳頌，成為中國古代士子的行為準(zhǔn)則和座右銘。岳陽樓成了先憂后樂的精神象征,激勵了歷代湖湘士子以天下為己任的責(zé)任感。

△ 清乾隆八年張照書《岳陽樓記》 陳先樞攝

作者：陳先樞

責(zé)編：羅嘉凌

一審：羅嘉凌

二審：蘇露鋒

三審：黃柏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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