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山水美學遇上揭露傳銷的生活哲學——評電影《草木人間》

文丨楊金

國內第一部反傳銷電影《草木人間》，由青年導演顧曉剛執(zhí)導，蔣勤勤、吳磊、陳建斌等主演。影片在國內上映之前就出征海外并拿下了東京電影節(jié)主競賽單元最佳影片的提名，蔣勤勤也憑借該作品獲得第17屆亞洲電影大獎最佳女主角殊榮。電影《草木人間》切入社會痛點和熱點，以傳銷為故事背景，主要講述了吳苔花從一個經歷婚姻失敗的溫順茶農，到被傳銷組織洗腦而成為精神失控的傳銷分子后，其子何目蓮毅然踏上拯救母親征程的故事。該影片的特點是，既有文藝風格，又有精神內核，因其真正扎根現實、聚焦現狀、貼近生活，激起了觀眾的情感共鳴。

畫風上，婉約禪意充滿傳統(tǒng)文化韻味

顧曉剛導演的作品以山水之美著稱，《草木人間》也不例外。從影片的英文名《DwellingbytheWestLake》（可翻譯為“西湖棲居圖”）可知，該影片把極富戲劇張力的傳銷故事放在寧靜詩意的西湖杭州。雷峰塔、凈慈寺、三潭印月等杭州美景、尤其是郁郁蔥蔥的茶山，都被客觀真實地呈現在畫面中，展示了吳越江南下清新明麗的流光溢彩。

影片在影像美學方面頗下了一番功夫，特別是用卷軸畫開篇和收尾的構圖別具一格。開場如畫卷般展開，結尾又如畫卷般閉合，意境美輪美奐。可以說，電影鏡頭的調度、構圖、光影等，營造出的意蘊、流淌出的風情等都是大師水準的，如果不知道劇情，還以為是一部古樸、唯美的小清新故事。同時，電影將茶園、湖水等美景與人物經歷巧妙融合，煙火氣十足且充滿詩意。

片中主角名字的隱喻也值得玩味。人在草木間為“茶”，兩位主角“苔花”“目蓮”的名字就帶著草木屬性。母親“苔花”源自“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暗含吳苔花的角色走向；兒子“目蓮”源自中國傳統(tǒng)民間故事《目連救母》，這樣的設計反映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來如風雨，去似微塵”的主旨。

演技上，完美詮釋了人物角色內心

飾演“吳苔花”的蔣勤勤和飾演“何目蓮”的吳磊，演技都很驚艷，他們通過細膩流暢的動作和豐富的微表情，完美詮釋了人物角色不同階段的情感波動和內心掙扎。

飾演吳苔花的蔣勤勤，將“苔花”在茶山時的淳樸、入傳銷組織后的沉淪癲狂以及最后的幡然醒悟演繹得絲絲入扣：當她是采茶女時，她內心善良、隱忍，妝容樸實甚至有些憔悴，與普通體力勞動者的身份十分契合，舉手投足非常自然；當她被傳銷組織洗腦成一個所謂“獨立女性”時，她涂著俗艷的濃妝、穿著高跟鞋、戴著墨鏡，充滿癲狂般的自信讓人望而生畏。特別是雨中的一場戲，苔花深陷騙局后與兒子目蓮發(fā)生爭執(zhí)怒吼，蔣勤勤有張力、有沖擊力的表演把傳銷人員走火入魔的情緒淋漓盡致地展示了出來，這與現實中那些被傳銷組織洗腦過的受害者會做出一些不能以常理度之的行為是相符的。

吳磊的表演也很有層次感。一開始，目蓮作為剛畢業(yè)的大學生，對社會充滿希望，眼里充滿著光。后來，因為母親陷入傳銷組織，他逐漸從不諳世事的陽光少年變成了胡子拉碴、蓬頭垢面的反傳銷戰(zhàn)士，吳磊的表演非常到位。比如，片中有一個情節(jié)，目蓮看到一屋子足貼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一遍遍的嘶吼讓情緒層層遞進發(fā)泄，臉紅脖子粗卻又沒有用力過猛，代入感極強。

劇情上，大尺度揭露現實題材讓人警醒

為更真實呈現傳銷場景，導演曾深入研究傳銷組織的運作模式和文化，甚至模擬了他們的課程和產品；為了鮮活還原出“傳銷人員”的真實狀態(tài)，劇組還對飾演傳銷人員的演員進行針對性訓練，以至于因為拍攝過程過于真實被現場路人舉報。

對于傳銷，可能大部分人的認知還停留在：傳銷就是把人關起來，讓其不斷發(fā)展下線。而電影中大尺度解開了包裝更為隱蔽的傳銷，揭穿了“有實體的銷售就不是傳銷”“被包裝后的傳銷是營銷的新手段，是區(qū)別于傳統(tǒng)產業(yè)的新模式”等歪理邪說。

如，何目蓮找的第一份工作是賣老年人保健品，其本質上也是傳銷。公司高層給何目蓮他們做業(yè)務培訓時用“4字秘訣”將銷售人員如何坑騙老人的手段講透了，即“陪”“哄”“嚇”“疚”?，F實中，確實有很多人被這些手段操控而深陷其中。另一種傳銷手段從苔花深陷傳銷組織的過程可以看出，主要有“五招”：一是傳銷組織不斷“確認欲望”，片中金蘭就是用“我弟弟很成功”吸引到剛剛遭遇生活挫敗的苔花；二是“打擊現狀”，對人現狀進行否定，用電影中的臺詞是“你不再是誰的太太，誰的母親，你就是你自己！”；三是“重新定義”，傳銷組織會對“成功”“自我實現”進行重新定義，給受害者造成只有兩種選擇的假象——或維持現狀做個失敗者或加入傳銷組織走上人生巔峰；四是“強化結果”，片中就有“上總撒錢”的橋段，讓人誤以為賺一千萬是很容易的；五是“成為共謀”，讓受害者加入傳銷組織后再招攬親友加入。至此，傳銷組織最終達到“斂財騙錢”的真實目的。

觀眾從影片可以直觀地看到傳銷組織如何一步一步誘導受害者并讓他們逐漸沉迷其中，最終導致家庭破裂等惡果，起到了很好的“反傳銷”宣傳預防作用。

“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草木人間》沒有驚心動魄的打斗場面，沒有緊張刺激的犯罪鏡頭，只是用娓娓道來的故事探討傳銷，將更多筆墨留給傳銷組織如何控制人的心智、改變人的行為和思考等，反映了人性的陰暗，發(fā)人深省，值得我們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