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誠龍 2024-05-27 09:44:10
文/劉誠龍
近代湖南人才蔚起,起于陶澍;陶澍脫穎而出,出于建立事功。陶澍“起家詞苑,遷職言官”,他任職言官,“爾尚有良心,肯說幾句正經(jīng)話”,因此放任地方,先后調(diào)任山西、四川、福建、安徽等省布政使??芍^“道光以來人才,當以陶文毅為第一”。
陶澍作為大清一顆政治明星,躍起于安徽布政使任上。清至道光,千瘡百孔,各地一大瘡空是財政赤字嚴重,很多地方亂舉債,亂搞形象工程。安徽虧空甚是嚇人,朝廷連續(xù)查了五次,次次都是不了了之。陶澍上任,鉤核檔案,將糊涂賬分為“應劾、應償、應豁”三類,“鉤稽一載,甫有端緒”,把三十年爛賬一一查明,道光甚是高興,不久,提陶澍為安徽巡撫。
后來陶澍做了一事,再次讓道光刮目相看。大清有一事最磨腦殼,“國家建都燕京,廩官餉兵,一切仰給漕糧。是漕糧者,京師之命也”。糧食都得從江南運去京都,以前都是靠河運,道光四年(1824),發(fā)生洪災,洪澤湖決口,堤壩接連垮塌。百千噸儲運糧,被一場洪水沖了個黃湯湯一片干凈,待運的千萬糧食也只能望洪水而罷。北京城內(nèi),上至皇帝皇室,中至王公貴族,下至八旗兵丁,還有廣大百姓,無米可炊。道光下了一道申論題,命兩江總督、漕運總督、江蘇浙江巡撫商議改革運糧方式。陶澍是海運派,奈何其他人都是漕運派,陶澍奈不何,由著漕運派亂搞重點工程,結(jié)果花費一百二十萬兩白花花銀子,全給打了水漂。
道光震怒,撤了兩江總督與漕運總督,中間還派琦善來當過領導。后來,陶澍升任兩江總督,在地方改革,沒有掣肘了。他納天下英才入幕僚,如魏源、賀長齡,還有曾國藩、左宗棠、胡林翼等人,都曾得到陶澍提舉。陶澍在任上,不僅改革了漕運,而且在水利與鹽政上大刀闊斧進行調(diào)整。大清先前鹽政,繼承明朝綱鹽法,鹽商可以憑鹽引到指定產(chǎn)地領取銷售鹽,某個鹽產(chǎn)地有總承包商,被稱為總商,總商之后有分商,總商分商差不多亦商亦官,之后又出現(xiàn)專門轉(zhuǎn)賣鹽引的窩商。這里的腐敗不是一般嚴重。陶澍拿鹽政開刀,實是挺進改革深水區(qū)。陶澍“裁減衙門陋規(guī)十六萬兩有奇,凡淮南之窩價,淮北之壩杠,兩淮之岸費,分別減除”。他還革除了總商,禁止“商船借官行私”,杜絕私鹽販運,禁令施行后,“弊肅風清”,使得“鹽價稍減,銷路漸通”。
陶澍這頭改革風生水起,未幾,那頭物議蜂起。揚州城出現(xiàn)了一種紙牌,牌上一幅畫,畫上有一棵桃樹,桃樹下有人持斧,桃樹被砍得弱不禁風。這叫晦氣牌;另有一牌,是喜氣牌,牌上畫的是滿樹桃花,桃花下是一位美少女,美少女叫陶小姐。桃樹者,陶澍也。前一種牌是咒語,后一張牌是意淫,把陶家小姐弄自己手上來玩,意在褻侮。
突然出現(xiàn)這種紙牌,背后自有操牌手。陶澍改革漕運,原來搞漕運者,均不想善罷甘休;更有鹽政改革,動了很多人的奶酪。他們便明里暗里,開始圍剿陶澍。印紙牌以蒙蔽底層,造輿論以調(diào)動精英。他們中有些本在官府,明寫暗遞彈劾疏,誣陶澍搞腐敗,拿賄賂,作風不正,等等。告狀信雪片般飛往京都。面對鋪天蓋地的罵文與彈劾,陶澍也曾膽怯又灰心,他給道光上書:“恐誤全局,請易專管為奸管,一順物情?!笨勺C陶澍內(nèi)心也有過動搖,官家都罵你了,沒幾個人可以頂?shù)米 ?/p>
敢于任事者,敢于挑戰(zhàn)利益集團者,最容易招來的是紛紛物議。陶澍之可貴,一是自身正,沒有收受任何賄賂,不曾與任何利益集團勾結(jié)為奸。二是敢擔當,所謂“奮不顧身,勇于任事”。種種巫咒,種種污辱,種種誣告,都不曾打垮陶澍“欲為圣明除弊事”之心志,“文毅于規(guī)行矩步之中,仍有一種灝氣精光,不可磨滅”。
陶澍逝于兩江總督任上,道光給了他一個蓋棺評價:“實心任事,不避嫌怨。”這評價,讓地下之陶澍,當淚如泉涌。尤其是不避嫌怨,一般人是很難做到的。陶澍為為官者樹了好榜樣,只要真心為公,就不怕流言蜚語。
自然,這是干事者必備品質(zhì),然則,也必須給干事者制度支持。陶澍實心任事,遭遇種種污蔑,道光一直支持陶澍,道光蠻多事弄壞了,對陶澍等干事者“倚畀益?!保阕鰧α?。
摘自《湘聲報》
責編:羅嘉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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