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劉義彬

潑一勺墨水就是最美的風景，拈幾顆文字便成雋永的詩行。著名藝術(shù)家黃永玉心中的多彩世界，他漫長而豐厚的人生，誠然不是我們這些愚笨后學們所能輕易領(lǐng)會和效仿的。

有幸結(jié)緣鳳凰30多年，聽到黃永玉先生的逸聞趣事可說是車載斗量。他的身上貼滿了畫家、詩人、作家、鬼才、高壽、灑脫、至情至性等各種令人艷羨而敬佩的標簽。即使在他去年以99歲高齡辭世之后，家鄉(xiāng)人對他的叨念仍絲毫不減。

黃永玉先生在鳳凰有一處著名的園子，叫玉氏山房，位于沱江鎮(zhèn)東邊的喜鵲坡上，就在我當年居住的那棟四層宿舍樓的后邊山頂上。這塊地之前是鳳凰縣民族制鏡廠的廠房，后來制鏡廠倒閉，鳳凰縣決策者邀請黃老回鄉(xiāng)，將這塊地賣給了他，黃老于2003年在這里建成了一個充滿傳奇色彩的私家園子。進入21世紀，黃老回鳳凰的次數(shù)漸漸多了，每次都會在這里住上一段時間，休閑，畫畫，寫文章，接待來自天南海北的親朋好友。

黃永玉不僅是一位藝術(shù)大師，他在地形風水的鑒賞方面，眼光也是毒辣得很。位于鳳凰縣城沱江河邊的廻龍閣，有一處最醒目的吊腳樓，沿南華山的余脈延伸至沱江河中，恰似一條匍匐在河邊飲水的老龍頭。這是離河中心最近的建筑，早年被黃老買下來，命名為“奪翠樓”，可謂一處先聲奪人的妙景。黃家在鳳凰城南邊白羊嶺上還有一處名為“古椿書屋”的房子。黃永玉12歲開始闖世界的時候，就是從這里走出去的。玉氏山房，位置在鳳凰城東正對著北門的一個山包上，從這里可俯瞰整個縣城，堪稱鳳凰城最好的觀景臺。三處房產(chǎn)中，最有名最有故事的當然是玉氏山房。

玉氏山房的建筑有很多奇絕之處，最難得的是房子中間聳立的那棵黑得發(fā)亮的陰沉木。據(jù)說此木生長了3000年，在長江三峽的河床底下又埋了7000年，大到必須三人才能合抱，黃老用一幅巨大的百壽圖換回了它。玉氏山房的主樓是在這棵陰沉木立起來之后，以此為中心而建起來的。

位于玉氏山房二樓黃永玉臥室的床是特大號的，長寬各三米，床上可連翻幾個跟頭。市場上不可能買到這樣規(guī)格的席夢思，此床的席夢思是特制的。

山房里有一個大號烤火盆，據(jù)說是伊朗王妃用過的澡盆，黃老冬天將其擺在客廳里用來烤火、烤吃的?？磥碛悬c太奢侈，可黃老隨性，不在乎。

玉氏山房里面有一排狗圈，常年養(yǎng)著五六只猛犬，多的時候有八九只，都是大型稀有品種，分別被黃老昵稱為“狗大”“狗妹”什么的。曾有一條大犬叫“眼簾”，像頭小牛，200多斤凈重，站起來近一人高，十分兇猛。還有一條德國牧羊犬，別名黑貝，被剁掉了尾巴。養(yǎng)的雖都是猛犬，但從來沒傷過人，黃永玉與狗們的交情深厚，這些狗也都聽他的話。

奪翠樓。資料圖片

至情至性是藝術(shù)家的標簽。黃永玉一輩子給人的印象就是詼諧頑皮，既格調(diào)高雅又是性情中人，既勤勞工作也愛玩會玩，很有藝術(shù)家的個性脾氣。有相好的朋友來訪聊天時，他經(jīng)常會提議大家互相講笑話，他那大大的客廳里裝得最多的恐怕就是笑聲了。對那些場面上的應(yīng)酬和交際，他特別不感興趣。有一次，某官員特地來拜訪他，目測應(yīng)該是有所圖，黃永玉招呼了幾句之后，將客人晾在一樓客廳，自己到樓上看電視去了。過了一個時辰下來，見客人還沒走，他驚訝得叫了起來：“你還沒走??？”

有時候朋友家人聚會，為了逗大家開心，黃永玉會設(shè)一個“開獎”環(huán)節(jié)。他興致勃勃地畫一兩張隨性小畫，然后請大家抓鬮，以此來決定畫的歸屬。他的身邊人，包括親戚、學生、朋友，不少人參與過這個游戲。

黃永玉喜歡看電視拳擊賽，幾乎每一場比賽都不落下，有時候看的時間長了就睡著了。醒來后，不記得勝負結(jié)果了，總會問身邊人：“剛才哪個隊贏了？”

2004年，上海文藝出版社曾出版過一本《從萬荷堂到玉氏山房》的畫冊。該書所有照片由攝影家卓雅拍攝，將黃永玉老人近十來年的生活和工作圖片匯編成一冊，詳細記錄了他生活、休閑、畫畫、參加活動以及與家人、朋友還有狗們在一起的無數(shù)精彩瞬間，讓讀者近距離地感受到一個鮮活有趣而又灑脫不羈的老藝術(shù)家的形象氣質(zhì)，其中取景最多地方的就是玉氏山房。黃永玉用蠅頭小楷為這本畫冊寫了一篇短小精悍的前言，標題是《n剎那+n剎那=漫長》。

一個既不怕熱鬧也不怕寂寞的世紀老人，一個對生活和工作都有著瘋狂熱愛的智者，一個近百歲還在每天堅持畫畫、寫文章的大師。黃永玉老先生一輩子緊握著他手中的神授之筆，用溫暖并啟迪世人的書畫作品和優(yōu)美深邃的文字，以其特立獨行、灑脫不羈的個性人生，連同故鄉(xiāng)鳳凰的這處藝術(shù)建筑——玉氏山房，帶給世界無數(shù)精彩的傳說，讓人們歆羨而滋滋有味地品評著。

責編：龍文泱

一審：周月桂

二審：曹輝

三審：楊又華

來源：湖南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