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雨珊

在冬日的爐火上，有一種緊糯馨香的味道，那是尋遍四海最具“家”的氣息的美味——攸縣曬肉。

攸縣東鄰江西萍鄉(xiāng)市、蓮花縣，西連株洲市淥口區(qū)、衡東縣;南達(dá)茶陵縣、安仁縣，北接醴陵市，交通便利，素有“衡之徑庭、潭之門戶”之稱。攸縣有不少頗具地方特色的美食，其中“攸縣曬肉”是最有名之一，被列為“株洲四寶”之首。

過年時(shí)，攸縣每家每戶每餐必有一碗紅紅的、滋滋冒油的曬肉。裹著紅色米粉的曬肉，蒸熟后散發(fā)出迷人的光澤，一筷子戳下去，“滋”的一聲就冒出了油，咬上一口，比粉蒸肉緊致有嚼勁，且肥而不膩，唇齒留香。大人、孩子都是一塊一塊夾著吃，都埋怨自己肚子太小，嘴里還貪戀著緊糯甜美的味道，肚子卻裝不下了。

兒時(shí)的我總喜歡大口大口地嚼，來不及回味，肚子就撐得鼓鼓的，像只小蜜蜂。這時(shí)爺爺奶奶就會(huì)喊：“別吃太多了，沒人跟你搶。”

這甜美的冬季美味，大部分卻在夏季制成——夏天的陽光最好曬肉。兒時(shí)的暑假，清早爺爺去集市買五花肉，一買好幾桶，我跟著。其實(shí)爺爺根本不讓我拎桶，我只要跟在爺爺身后走。到家后，我也不會(huì)幫爺爺處理肉品，但我就喜歡黏在爺爺身后一刻不?！皫偷姑Α薄?/p>

“滋滋滋——”爺爺先給五花肉燒一下皮，再將五花肉切成均勻的厚片，加入食鹽、料酒、生抽……攪啊攪，拌啊拌，我也會(huì)摻和幾下，假裝賣了不少力。

腌制一個(gè)晚上后拌米粉。顆粒分明的紅曲米粉，裝了滿滿一盆，我也學(xué)著爺爺拿著一塊塊腌好的肉，在粉里放一放，讓肉的兩面都沾滿厚厚的粉，再將它輕輕地放到竹篩中。

等放滿一個(gè)篩子后，就將篩子放到大太陽下暴曬了。這一曬就是三四天，肉的體積變小了，米粉和肉緊緊粘連了。聞一聞，米粉的芬芳、肉的香甜就濃了——陽光是有魔法的。

此時(shí)你要心癢癢，自作聰明地抓一塊塞進(jìn)口中，硬硬的、生生的，會(huì)讓你直往外吐。爺爺要是看見了，就高高舉起那雙大手嚇唬我，卻輕輕扣在我的腦門上:“真是貪吃鬼?！彼鹧b罵我，然后繼續(xù)忙碌。

夏季做好的曬肉，會(huì)吃掉一小部分，但大部分是要保存到冬季吃的。在煙火上熏一熏，然后密封貯存壇子里。有需要的時(shí)候，就將它取出蒸一蒸，或用油煎至兩邊金黃色。如果你喜歡，還可以炸一些干椒、花生或黃豆，盛一大碗。食之，肉香、花生豆香、辣椒味皆全，回味無窮。

雁去雁來，日子總在不經(jīng)意間流逝，如今成年的我來到省城，這里沒有曬肉，美食卻五花八門，臭豆腐、糖油粑粑、口味蝦……驚艷我的味蕾，年輕人總喜歡追求新鮮，似乎那年少時(shí)喜歡的曬肉成了拿不出手的“土老帽”。

不知道多久沒有回家鄉(xiāng)，今年夏天，一到家就望見太陽下的曬肉，看到已經(jīng)佝僂著背的爺爺在蒸曬肉。蒸蓋掀開后，肉香溢出，爺爺從中挑選出一塊上好的遞給我。奶奶說，等我吃曬肉是爺爺不改的習(xí)慣。我望向爺爺，他只是笑，卻不說話?；野椎暮氹S咧開的嘴上揚(yáng)，鼻子上的褐斑如星斗般密布。我的心底漾涌出莫名的情愫，不知是暖是酸。

記憶中好些個(gè)曬肉的夏日，好些個(gè)吃曬肉的冬季，又出現(xiàn)在眼前;留在唇齒間的香甜的味道，陽光下擺著曬肉的竹篩，竟都深深地刻入了我的腦海中。倏地感覺，曬肉永不過時(shí)，它不只是一道美味，更是家鄉(xiāng)獨(dú)有之味，它希聲無形，因有它，風(fēng)柔柔，情暖暖。

肉已吃罷，口腔中的余香還在，從舌尖上的醇香蔓延成心底的暖意——攸縣曬肉，家的味道。

作者：李雨珊

責(zé)編：劉濤

一審：劉濤

二審：曹輝

三審：楊又華

來源：湖南日?qǐng)?bào)·新湖南客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