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評|袁碩望:大湖深處的鄉(xiāng)愁——讀彭潤琪散文詩集《洞庭之南》

  湖南文聯(lián)   2024-11-15 09:2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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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湖深處的鄉(xiāng)愁——讀彭潤琪散文詩集《洞庭之南》

文丨袁碩望

作為2023年湖南省定點深入生活支持項目,彭潤琪的散文詩集《洞庭之南》今年8月正式由天津出版?zhèn)髅郊瘓F百花文藝出版社公開出版,該書分為“洞庭漁火”“水鄉(xiāng)印象”“洲垸物語”“云夢方舟”“田野牧歌”“湖澤四季”六個章節(jié)。
彭潤琪以南洞庭湖地理中心和人文薈萃之地的沅江為創(chuàng)作原鄉(xiāng),洞庭湖成了她詩歌的母體,沒有與母體割斷臍帶的詩歌展現(xiàn)出人類歌唱的本能,與萬物共生共情,充溢著憂患意識、悲憫意識、批判意識和承擔意識,帶有更多的在場感、參與感、使命感、審美性、思想性和時代性。她的散文詩是抵臨鄉(xiāng)愁的傾訴、抵近生命的書寫、抵達靈魂的歌吟。在她的筆下,詩歌不僅僅是情感的抒發(fā),更是對時代的回應和對生命的擔當,使命感促使她用文字去觸摸生活的溫度,去感悟人性的光輝,去探尋生命的意義,去體悟大湖深處的鄉(xiāng)愁。
和諧共生,抵近生命的書寫
彭潤琪嫻熟地掌握了散文詩的各種創(chuàng)作技巧和藝術手法,游刃有余地在文字的海洋中穿梭。在她的詩歌里,人和物的感情是相通的,她巧妙地運用比喻、擬人等修辭手法,使得詩句更加生動形象、富有感染力和生命力。她在詩中為洞庭湖的各種事物單獨列傳,并寫意般賦予它們新的生命和靈魂。大湖與溪流,詩歌與萬物在她的散文詩里相生相融,建立了一種人與自然所有生命和諧共生的新秩序。
“他是漁夫,卻被魚釣了一輩子”(《漁》)“我多少次繞道經過這里,把自己站成一只魚鷹,逡行在塘埂上?!保ā稏|湖漁場》)這些語言富有深刻的人生哲理,讓物象互換,物我共融,耐人尋味。九臂樟、風車、鐮刀、籬笆墻等意象,無一不在彭潤琪的筆下生花。她憑借著一雙慧眼讓普通的物件也能充滿詩意。
彭潤琪在創(chuàng)作中,沒有割裂詩歌與時代的血緣關系。在《洞庭之南》中,她以散文詩的形式表達了對生態(tài)環(huán)境的關切與憂慮,以及對未來可持續(xù)發(fā)展的美好愿景。通過細膩的筆觸,描繪洞庭湖的生態(tài)之美,揭示生態(tài)破壞背景下人與自然彼此傷害的嚴峻現(xiàn)實,呼吁人們珍惜自然、保護生態(tài),共同守護這片美麗的家園?!叭藗兛倳谝晃掺~的行蹤里,安插宿命”“曾經的繁衍生息之地,早已成了無聲的獵殺場”(《魚圍子》)詩中充溢著憂患、悲憫和批判?!拔覀冇H嘗百草,也醫(yī)治不了一條河流的憂傷?!保ā兑院恿鞯拿x》)詩歌承載著生命的悲苦和疼痛,這是危機深處發(fā)出的呼叫,是人類責任的吶喊,是抵近生命的書寫,是詩人時代的擔當。
精神共鳴,抵達靈魂的歌吟
散文詩人周慶榮強調,散文詩要“走出對事物影像的過度描摹和輕易抒情,以思想和本質的發(fā)現(xiàn)進行詩意的呈現(xiàn)”。彭潤琪的文字充滿了對思想本質的發(fā)現(xiàn)、對事物詩意的呈現(xiàn)。她的散文詩很純粹、干凈、有硬度,如同思想的豆子競相跳躍,生動形象,充滿內在的溫柔。彭潤琪的散文詩是有靈魂的,思想性與藝術性俱佳,既有血與肉,又有骨與魂,讓人產生精神的共鳴,較好地實現(xiàn)了散文詩“審美”與“審智”的統(tǒng)一。
“我們把自己種到水里,像一尾魚一樣自由地穿行。”毫無詩意的捕魚工具,在她的文字里卻靈魂復活,詩意盎然。“一條魚,游了幾千年,也沒有游出洞庭湖?!我粭l魚,喝足了八百里的湖水,也沒能激起一點浪花”(《洞庭銀魚》)游不出洞庭湖,激不起一點浪花,變不成一尾魚,這是銀魚的宿命。但銀魚依然堅守著自己的初心,尋找光,過濾雜質,敲響天堂之門,活得比誰都通透。
“如果揚不起高傲的頭,就翹起一張無言的嘴”“每一次風吹草動,總是以最迅疾的方式潛伏?!保ā兜笞郁~》)這些詩意的語言寫出了刁子魚的氣質、骨骼和靈魂,這種硬氣,很多人都沒有?!暗?,就是它的秉性?!薄案淖儾涣嗣\,就不屈就自己的生命/至死也做回了自己?”勿自由,毋寧死;寧愿站著死,不愿跪著生;寧愿歌而死,不愿默而生,刁子魚的品格似乎與魏晉文人的風骨遙相呼應。
人物共情,抵臨鄉(xiāng)愁的傾訴
大概是使命感和責任感的驅動,彭潤琪總能通過生命的臍帶與母體洞庭湖共生共情,和古今人物、天地萬物進行心靈的對話。益陽作為彭潤琪的創(chuàng)作原鄉(xiāng),洞庭之南的一草一木、一橋一石、一詩一文無不與之共情,鄉(xiāng)愁綿綿,文脈悠悠,為她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豐饒的溫床。
《洞庭之南》以洞庭湖為核心,將洞庭湖畔的漁耕生活、水鄉(xiāng)風情細膩地刻畫出來,將那些日常生活中充滿詩意的場景一一呈現(xiàn)。如晨曦中的漁舟唱晚、夕陽下的波光粼粼、夜幕中的燈火闌珊,每一幅畫面都充滿了生活的溫度與詩意的美感。魚塘、漁船、絲網(wǎng)、下水褲,這些再普通不過的物件,在彭潤琪的筆下變得活靈活現(xiàn)、生動形象。石拱橋、排灌站、古渡口、輪船碼頭,這些干癟枯澀的名詞被它賦予生命,生發(fā)出一茬一茬的詩意。是鄉(xiāng)愁讓彭潤琪的詩注入了情感,注入了生命,注入了靈魂。
“魚越來越多,魚塘越來越淺,父親開始嫌它不夠裝下他全部的父愛?!薄拔业难劬Ψ^塘埂,越過田野,卻怎么也翻不過母親煮熟的那一勺魚香?!保ā遏~塘》)字里行間,蕩漾著愛,溢滿了情,散發(fā)出濃濃的鄉(xiāng)愁?!拔也胖?,那些帶著水漬的魚籇,為什么總會掛在那兒?原來,在父親的眼里,它早已如燈籠般,點燃了母親的灶口?!保ā遏~籇》)父親和母親的愛情和親情在生活的細節(jié)里熠熠生輝,是如此的真切,如此的生動,極具張力?!拔揖尤豢吹搅烁赣H卷起褲管站在水中,濯洗腿上的淤泥,與你保持同一個姿勢。”(《白沙大橋》)詩人注入一座橋以精神和情感,它因此生動、偉岸起來,橋的奉獻也因此被看見。
《石拱橋》中“磕碰的聲音穿透橋洞,穿過一段久遠的時光,磕痛了爺爺?shù)募绨?,也磕痛了我的記憶”故鄉(xiāng)人事,家的記憶,磕碰的通感,疼痛的傳遞,是如此的熟悉;“父親攀上橋頂?shù)乃l,把身子扳成了一面鐘,順時針,是春。逆時針,是秋”歲月的崢嶸和滄桑,父親的責任和擔當,一切盡在不言中,“我站在橋頭凝望,一條河就這樣牢牢地把它拴在了故鄉(xiāng)”淺淺的文字,濃濃的鄉(xiāng)情,幽幽的故事,漫漫的人生,浸泡了稠稠的鄉(xiāng)愁。
以洞庭湖為創(chuàng)作精神原鄉(xiāng)的作家和詩人還有很多,有乘著《紅帆船》走出洞庭湖的劉恪,有以散文集《大湖消息》榮獲魯迅文學獎的沈念,有圍繞“守護一江碧水”主題撰寫系列中篇小說的周鐘聲,有寫洞庭湖墾荒傳奇長篇小說《白吟浪》的曹旦昇,有以詩歌馳騁大江大湖岳陽樓的李岡……而專以散文詩寫洞庭湖生態(tài)文學的,以我有限之閱讀,便只有彭潤琪了。她那過硬的修辭能力,柔軟的感受力,遼闊的想象力,磅礴的藝術張力和原汁原味的語言,散發(fā)出原發(fā)性的思想火焰和發(fā)現(xiàn)性的理性光芒,飽含智性、悲憫、包容和良善以及對生命的敬畏和深度理解,而這正是人類的終極目標。
我期待,彭潤琪堅持以女性的視角來觀察、體驗和思考,繼續(xù)用散文詩對泛洞庭湖區(qū)域的生活、生命和生態(tài)進行直入靈魂的書寫。

責編:周聽聽

一審:周聽聽

二審:張馬良

三審:熊佳斌

來源:湖南文聯(li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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