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老舍的一面之緣

邱長林     2024-11-29 14:35:13

作家老舍

文/邱長林

1964年初春的一個上午，老舍偕夫人胡絜青女士來到岳麓山下，與湖南師范學院中文系的學生舉行了一次座談會。其實兩天前我們就從《湖南日報》上讀到了老舍、胡絜青夫婦來長沙的信息。報上還刊載了胡絜青一幅花鳥畫作。

老舍先生睿智而幽默，那天一開口便說：“這幾年我什么都沒有提高，唯獨血壓提高了！”逗得大家哄堂大笑?！斑@不，我剛剛從北戴河療養(yǎng)歸來。在北戴河我給老友曹禺寫了幾句話：“推窗獨對秦皇島，碧海青天雪浪花。潮去潮來人不老，昂頭闊步作詩家?！?/span>

這番開場白坦蕩而誠懇。

老舍說：“你們是師范大學生，將來要去做教師，我就不動搖你們的專業(yè)思想，勸你們當作家了……”“但是”,他話鋒一轉(zhuǎn)：“據(jù)我的經(jīng)驗，在教書育人之余，替文學幫幫忙是可以的……”我們知道，老舍19歲從北京師范學校畢業(yè)后，當過5年中小學國文教員。北京的一中、天津的南開中學都留下了他的雪泥鴻爪……

接下來他興致勃勃地談起了“戲曲創(chuàng)作”：“現(xiàn)在有人提倡演現(xiàn)代戲，你們也可以依據(jù)生活中涌現(xiàn)出來的英雄人物，寫些唱詞什么的來謳歌呀！”說著說著，他似乎忘記了身患高血壓，即興哼起了京劇《空城計》：“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論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一邊哼還一邊扳著指頭：“三三四，三三四，就按這個‘西皮慢板’的節(jié)拍與情緒來寫。不求千古奇筆，但表述一定要盡量傳神一點。抱著‘我盡我心’的態(tài)度，就會有光芒四射的華彩，有大刀闊斧的豪氣?！鄙灶D，老舍又說：“你們基礎(chǔ)好，涉獵了不少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精華，腦海里活躍著關(guān)漢卿、湯顯祖那些大家，也許還有西洋的《哈姆雷特》《巴黎圣母院》等。但真要動筆寫起來，也還會有困惑的。你們呀，有空還得從理論方面，邏輯方面，知識方面多多充實自己，磨刀不誤砍柴工??！”一副古道熱腸、拳拳之忱，輕輕地叩動著我們的心弦，怎不引發(fā)大家出自至誠的熱烈掌聲呢？我想，老舍雖與我們剛剛見面，但卻是這樣親切，這樣忘我，這樣如火如荼——它來自一個真摯而寧靜的靈魂啊！

老舍是著名作家、戲劇家，記起小時候我們念著他的名字，就像數(shù)著天上的星星。說來話長，我第一次聽說老舍還多虧一場《西望長安》話劇呢！那是1956年下學期，“西安話劇團”來湘潭十三總“百代劇場”演出，學校便組織我們觀看這部老舍所編的話劇。一時間老舍成了我們初中娃娃談話的熱點呢！

那年月的老舍呀，春風得意馬蹄疾。他榮膺了“人民藝術(shù)家”的桂冠。熱愛新社會，擁護黨，堅信未來一片錦繡。所以一開講便如高山流水、汩汩滔滔，長江大河滾浪花。即使夫人在旁幾次催促他打住，他哪能忍心停下來，意猶未盡呵！記得臨別還一再招手致意，頻頻囑咐我們?nèi)ケ本┳骺?，還答應(yīng)下次來湘一定到岳麓山看大家……我們也深深沉浸在喜悅和激動氛圍中，久久不愿離去，一直目送先生在人們簇擁下緩緩走出會場……

摘自湘潭日報“湖湘源”公眾號


作者：邱長林

責編：羅嘉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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